光明日报记者苏烟光明日报通讯员吴秋阳
2月底，一场春雨过后，江苏宜兴市丁蜀镇长乐红陶庄的晨雾。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宜兴紫砂制陶技艺)传承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徐秀棠坐在工作台上。他戴着老花镜，用小楷工整地抄写几十年来从陶器雕刻中提取的诗歌。这些诗句都与紫砂壶有关。从1978年到现在，他已经摘抄了近50本书。这些诗句将被汇编出版，供陶艺家参考。“一头牛拴在一堆上会变老。现在脑子还是好的，精力也够用。我想为紫砂艺术多做点事。”徐秀棠微笑着。
84岁的徐秀棠出生在宜兴蜀山的一个紫砂陶世家。1956年师从著名陶艺雕刻大师任甘亭。六十多年来，他痴迷紫砂艺术，坚持每天早上六点去画室。他的工作台正对着一扇明亮的大窗户，窗台上各种各样的紫砂件，趣味十足。窗外，桥和船悬挂着。“陶工的一生伴随着一撮土、一瓢水和一把火。陶工应该结合土壤的质朴，水的温柔和火的坚定。这就是陶工的精神。”在创作间隙，徐秀棠偶尔会在窗外的江南风景中抬头沉思。
“钱树窑场生产过程”雕塑被安装在徐秀棠宜兴的钱树龙窑展览馆。这座雕塑是展览馆的瑰宝。丁焕新摄/光明图片
“风中一竹灶，壶中互唤”，苏轼的这句诗，令人想起文人雅士聚会时雪芽与紫砂茶壶相映成趣的情景。顾景舟的光，朱可心的花，王寅春的筋和胶囊…江南好地方，紫砂艺术从500年前一直传承到现在，一直延续。成千上万的紫砂爱好者向老师学习，用粘土制作陶器，走上了徐秀棠曾经走过的路。几十年过去了，随着传统文化的回归，紫砂走进了更多人的生活空，当地百姓将这张“文化名片”打造成致富的“金钥匙”。
泥与火的艺术，人文精神缺一不可。
宜兴李咏紫砂博物馆珍藏着一壶“鹧鸪抬梁”，由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制壶艺术大师顾景舟制作。锅底留下的刻钱，讲述了一个悲伤的故事，“桂海春，我去上海治疗老伴的慢性病。我留在淮海中学，无聊中做了几锅，人生坎坷。”在妻子病榻之际，顾景舟频繁的鹧鸪啼“无兄”正是他当时的心声。一只“挑梁鹧鸪”承载了顾景舟对妻子深深的爱。
“宁静的心灵，对传统文化的深刻理解，是紫砂工艺的精髓。泥与火的艺术，倾注了陶工们真挚的感情和生活美学。”徐秀棠认为。
江南人习惯说虚岁。6岁时，顾景舟进入蜀山脚下的东坡书院，由当地教育家吕梅生先生亲自教授语文。由于各种因素，顾景舟未能进入中学，但他仍然留在了学校。陆梅生“开小灶”读了三年古文，为他的紫砂艺术创作生涯奠定了人文基础。
“我带徒弟，一直强调要多读书，是受照顾老人的影响。我在宜兴紫砂厂当学徒的时候，他做壶，我学陶艺雕刻。他多次建议我们背唐诗宋词，读古代文学，杨宪明壶系列，杨宪明陆涛。”徐秀棠回忆道。在顾景舟的影响下，他学习陶艺、绘画、书法和诗歌，并将各种文化艺术融入紫砂工艺中。近年来，《中国紫砂》、《紫砂陶雕艺术初探》、《宜兴紫砂鉴赏》等书籍和论文相继问世，为紫砂艺术研究留下了不可多得的学术资料。
在长乐陶庄个人展厅，徐秀棠的陶艺作品《学艺为春》、《紫砂艺人邵大恒》、《十八罗汉》既有浓郁的写实风格，也有扭曲、写意、夸张的现代陶艺技法。其中“十八罗汉”塑造了十八个不同的罗汉，如长眼罗汉，老而远视，甚至把目光移到额头，给人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惊喜。
“优秀传统的启示在于不重复借鉴，不抄袭复制。一件陶瓷作品，选材要精良，造型要优美，做工要精致，人文精神不可或缺。制陶工人不仅需要提高他们的技术，还需要提高他们的品格。”徐秀棠说。
高中毕业后，石晓明从徐秀棠学习陶瓷，现在他已经成为江苏省的工艺美术大师。“师父和我们在一个工作室工作，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注视之下。这就是最好的例子。”史晓明告诉记者，30年来，徐秀棠的个人品质和他的人文精神一直在督促他在做人做事的道路上不要轻易越界。
这是宜兴紫砂艺术代代相传的一个缩影。百余名传承人、万余名具有市级至国家级职称的工艺美术师的有序传承规模，撑起了宜兴“桃豆”这张迷人的城市文化名片。
多元化，紫砂消费群体呈现年轻化趋势。
走进九骏工作室的艺术展厅，九骏联合打造的“江南”主题紫砂杯，每一个杯子都有一个优雅的名字。通过这些造型风格各异但主题统一和谐的作品，诗意的江南在我心中荡漾。
与以大师命名的工作室、美术馆不同，2017年底，石晓明携手范建军、顾美群、范泽锋等9位江苏工艺美术大师和江苏陶瓷艺术家，在宜兴共同创办了首个省级大师陶艺家群体“紫砂九骏”。这九位中青年大师，从传承渠道看，是传家宝，师承学术，从工艺门类看，是制壶、陶刻、雕塑等。，他们与共同的愿望结盟。
“确定主题后，九个人各自独立设计一个，或者几个人联合设计一个。不同的理念和风格碰撞，创造出既立足传统又能体现当代审美的紫砂作品。”九军召集人石晓明说。自成立以来，该团体已制作了十余幅联名设计，成为紫砂艺术爱好者的热点。比如‘天、地、人’主题茶壶系列，上线销售仅24小时，299套产品就被抢购一空空。同时，“九娟”作品巡回展已先后在上海朵云轩美术馆、广东莞城美术馆、中国美术馆举办，“九娟”在国内陶瓷行业拥有较高的知名度和品牌美誉度。
“‘九骏’打破了紫砂行业的壁垒，一批有共同价值观的中青年大师共同发展，交流紫砂艺术，创造适合现代消费的创意紫砂产品，按照现代公司章程推进产业化。这是新时代下宜兴紫砂新的发展模式。”宜兴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沈小红说。在“九紫砂”的引领下，宜兴出现了“一窑一色”、“乐陶乐社”、“十指换砂”等多种形式的陶瓷艺术家组合团队，共同探索紫砂艺术传承与产业化发展的新路子。
创新带来消费群体的年轻化趋势。根据宜兴钟超李咏紫砂陶器有限公司的在线销售数据，紫砂的主要卖家年龄在30至45岁之间。李咏是一家开发从设计、生产到推广、营销全产业链的本土化企业。“我们与工艺美术学院合作，不仅是为了重现经典，更是为了开发符合现代年轻人审美趣味的新产品，让紫砂美学走进千家万户。”该公司副总经理杨奇鸣表示，该公司的产品接近400个类别，定价从200元到2万多元不等。目前销售额每年保持20%以上的稳定增长，其中网上销售额占60%。
如何让紫砂行业发展更规范，产业发展更可持续，让紫砂工艺这一国家级非物质遗产赢得更多年轻人的喜爱？2019年11月，宜兴市委召开全市紫砂产业高质量发展大会。在采取多项措施规范行业发展的同时，勾勒出紫砂行业公司化、品牌化发展方向，倡导多元化发展模式，以数字经济、文化经济赋能新时代紫砂行业发展。
既是文化名片，也是富民工程。
宜兴市丁蜀镇舒同路和西王村的75栋一体式农民别墅引人注目。从门户上悬挂的牌匾来看，几乎都是生产销售紫砂茶具的作坊，而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包志强题写的“东方紫砂一条街”牌坊向北望去，就是尹家紫砂一条街，这里聚集了数百家前店后厂的紫砂工艺作坊，已经形成了全国各地销售紫砂的集散地。
王村一直倡导种田、读书、传家宝。村里80%以上的人从事紫砂生产。范、范等老一辈壶艺大师比比皆是。
“2000年以后，国内紫砂市场火爆，越来越多的人来宜兴学习制陶。久而久之，良莠不齐，出现了很多‘问题紫砂’。我们意识到必须用健全的机制来规范行业的良性发展。”王村党总支书记、江苏陶瓷艺术大师范泽锋介绍。2009年，西王村成立了全国第一个手工艺合作社，即紫砂陶瓷专业合作社。
范泽锋告诉记者，合作社将村里的紫砂经营户整合到统一平台，实现了原料供应、技术培训、市场推广、品牌包装、宣传推广、行业管理等全产业链的共建共享，在生产经营中起到了监督作用。
“合作社带领大家‘抱团致富’，经常打算出去展览。小区承担摊位费，村民只需要拿锅。在国内外展会上，我们可以直接接触客户，打开销路。”王村紫砂合作社社员、高级工艺美术师周菊英介绍。2019年，在宜兴市妇联的支持下，周菊英成立了“桃园匠心”女性微家，专注于帮助经济困难、技术实力较弱的女性紫砂从业者学习和提升自己的紫砂技艺。
目前，西王村已成立400多个个体工作室，当地有职称的人才从不足40人发展到近500人。2020年，合作社年交易额近2亿元，村民人均年收入超过6万元。作为宜兴首个探索电商经济的样本村，西王村被评为江苏省农村电商示范村。
在宜兴市陶瓷行业协会会长石的积极推动下，丁蜀镇双桥村、红卫村、紫砂村先后成立了紫砂专业合作社，还有陶豆陶瓷城和商会。艺人和商家联手，共同进步，共谋发展。
据专业机构调查评估，2020年宜兴紫砂陶瓷产业增加值已占全市文化产业增加值的近一半。“宜兴的紫砂是不可替代的文化名片，是实实在在的富民工程。”沈小红说。宜兴将继续出台和完善紫砂产业发展的配套政策，全面助力紫砂艺术的当代传承，探索非遗文化富民之路，把紫砂工艺这座宝贵的矿山变成乡村振兴的“金钥匙”。
光明日报(2021年03月04日09版)
来源:光明网-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