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梧桐飘花香

一场温润的细雨把春天清洗得越发动人,让这豆蔻年华、花艳景明的季节又平添了风韵。周末里走在城外小村,一簇簇的梧桐花不甘寂寞,伸出一树树粉红的花朵,像是挂在树枝上的小金钟,在微风中摇曳着。一阵轻风,摇落几朵呈小喇叭状的花朵,淡淡的紫色中,几根花蕊害羞地吐着舌头,不禁勾起我对岁月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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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院子里过去有一棵梧桐树,每年春暖花开,别的树都竞相开花发芽,焕发出勃勃生机。可是,梧桐树却不动声色,单等杏花、桃花、梨花相继凋谢了,它才发出嫩芽,开出一朵朵硕大的花儿,如金色的喇叭,尽情吹奏春的赞歌,又如串串紫色的吊铃,散发出阵阵香气,引无数蜜蜂和蝴蝶飞来飞去,流连嬉戏其间,院子也被浓浓的香味给罩住了。

离开老家多年,对梧桐树总有着一丝丝牵挂。每次回家,总喜欢邀三五宾朋,炒几样农家小菜,围坐在梧桐树下的石凳边,诉说童年的掌故、乡亲邻里的故事,海阔天空,无遮无拦。几度风雨,几度春秋,梧桐树因我们的精心呵护而长得伟岸。我们也因家中有这株像华盖一样的梧桐而骄傲。

梧桐树像一位只讲奉献、不求索取的母亲,遮护着全家。时光如梭,梧桐树在2004年的一场暴风雨中刮倒,结束了她辉煌的一生。也许冥冥之中有什么灵性,时间不长,我八十多岁的母亲在院中也不慎将腿摔折,老根不但没有死去,又长出来好几棵小梧桐树,不久满院几株梧桐枝繁叶茂,2009年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那满院的梧桐树在春风中年年盛开,阵阵馨香飘在村中,飘在我们的心中,寄托着我们对母亲的思念。

梧桐又叫悬铃木,是乡间一种最普通的树。但它又有其高贵的身份,世上最美丽神圣的鸟是凤凰,被人们传为神灵,可凤凰只有在梧桐树上栖息。俗话说的好:“家有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远古时代,人类始祖伏羲氏就告知人们,梧桐为良材,奇造化之精气,堪为雅乐,是古代造琴之佳品。明代文学家冯梦龙所著《醒世通言》中,《俞伯牙抚琴谢知音》一文中,就专讲梧桐木造瑶琴的故事。梧桐虽为普通树种,却为登大雅之堂中良木。

梧桐扎根乡间,不择沃土,连根相生,代代相传,繁衍不息。农村青年结婚盖新房时,小院内总要栽几棵梧桐树,一、二十年后孩子大了,梧桐树也成材了。男娶女嫁盖房办嫁妆正好派上用场,因此梧桐树很受人们喜爱。现在新房里现代化的家居,摈弃了梧桐木打家具的历史,但人们对梧桐的情节仍然没有变。

当夜幕降临时,一树树梧桐花在微风中摇曳,一个个风铃似花朵仿佛和大地母亲在窃窃私语,轻柔的月光洒满大地。这时我才感悟出,古人为什么将梧桐称为悬铃木呢?那一朵朵梧桐花不正是倒悬的风铃吗!

听着寂静中梧桐花语,一种乡愁油然而生,时光渐渐逝去,对故土的留恋和回忆愈来愈浓。

作者:马西良     2017年4月20日《光明日报》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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