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天台山日记文言文翻译(游天台山日记原文及翻译)

行五里,过筋竹岭。岭旁多短松,老干屈曲,根叶苍秀,俱吾阊门盆中物也。又三十余里,抵弥陀庵。上下高岭,深山荒寂,恐藏虎,故草木俱焚去。泉轰风动,路绝旅人。——《游天台山日记》片段自会仙岩而东,其山皆不甚高,俱石崖盘亘,堆环成壑,或三面回环如玦者,或两对叠如门者,或高峙成岩,或中空如洞者,每每而是。但石质粗而色赤,无透漏润泽之观,而石梁横跨,而下穹然,此中八景,当为第一。——《楚游日记一》片段

提起徐霞客,怕是许多人都或多或少听过他的名字,而他留下的60余万的游记资料经过编辑和流传,收为了《徐霞客游记》。

“世间真文字、大文字、奇文字。”

这是后世对《徐霞客游记》的赞誉与评价。

22岁开始,历经34年,16个省,遍及名山游尽圣水,路过荒芜的绝域殊方,踏过渺无人烟的边疆境土,望过千里沃野,穿过清风明月。

手攀星岳,足蹑遐荒。

燃松拾穗,走笔为记。

60余万字,绘地理生态、风土人情,注真情实感、描微汇语,为后世留下了皆具科学性与艺术性的珍品文藏。

但是这本《徐霞客游记》曾经差一点就永远消失在这世上了。

崇祯十四年,也就是1641年,徐霞客病重,在丽江木太守派人的护送下才回到江阴。

那是他结束了自己的第二十四次出游,腿脚几乎已经无法行走。

好友黄石斋被皇帝下诏御,在遗憾中,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位游客终据床浩叹,不食而卒。

但是故事并没有结束。

介绍的这个第一个人即是季梦良,位于一般记载的最前列,好歹还有个名字。

《徐霞客游记》书稿最早是由徐霞客师友季梦良等人整理辑录成集。

季梦良是徐霞客的至友兼家庭教师,只是位江阴的乡村塾师,但是却又是整理《徐霞客游记》的第一人。

关于此人的小传不过短短43字。

玑长子,字会明,邑庠生。寿六十有六。葬青下七保深字九百二十八号,主穴。配中垫恽氏。子一锡奎。此支住月城。

徐霞客在知晓自己已经无法亲自整理这数筪文稿后便委托此人。

余方欲任其事,未几,而霞客遂成天游!夫霞客之事毕矣,而余事霞客之事,犹未毕也。

季梦良深知书稿整理的意义重大,对书稿甚是反复斟酌和严谨对待。

但是中间出现了一个插曲。

迨其后,纪尽为王忠纫先生携去。

这一携就是携到福州去了,但是这王忠纫是谁?

殆先生之友,而季之前辈。(《徐霞客先生年谱》)

按理解上,这王忠纫与季梦良没什么关系,顶多算是平辈,是属地级小政府官员级别。

仍促冢君携归(《季序》)

“冢君”,指逝者嫡长子,也就是徐霞客的大儿子徐屺。

这王忠纫应属徐霞客姻亲,只有这样才能向委托人季梦良手中拿到手稿,再颐指气使地催促小辈徐屺带回手稿。

按照现有记载上,此人并没有收到徐霞客的委托,应该也不是季梦良邀请过来帮忙。

余谓可以谢其事矣。(《季序》)

徐霞客的手稿在季梦良整理一部分后被王忠纫拿走了,虽然不满却属于身份也无可奈何,只好发出“我可以不干这整理活儿了”的嘲解。

不过这个人好大喜功,又眼高手低,其实肚子里没什么墨水,时迎政局动荡,就把手稿给了还给徐屺。(还是徐屺自己跑过去拿的)

季梦良终于可以安安静静整理手稿了,这一整理就是一年半。

一为统览——“复阅一过”,二为踏寻——“遍菟遗帙,补忠纫之所未补”,三为编理——“因地分集”,最后才录成一编。

由于徐霞客原稿多是旅行日记,纸张有大有小,精糙不一,字迹也多是潦草。

于是季梦良用统一的纸张,统一的格式,用楷书全部认真誊写了一遍。最后装订成了五册。

这即是第一个徐霞客游记抄本,季梦良抄本——《徐霞客西游记》。

但是历史总是充满意外的,它无规律可寻,总爱开着乖谬又无情的玩笑。

徐霞客死后的第四年,江阴八十一日注定让这个地方不被历史的风沙掩盖。

清军入侵,小小的江阴城,八十一日的坚守,折清军三位王爷,十八名大将,七万五千多名士兵。

最后城破。

全江阴九万七千人被屠城,只有五十三人幸免。

徐霞客的大儿子徐屺、侄子等全门被杀,原稿被焚个干净,像是终追随主人的脚步,漫成灰沙散尽这人世间的天地平壤。

当然不见踪迹的还有季梦良的整理版。

这样,《徐霞客游记》就真的消失了。

但是它没有。

我想这便是历史最可爱的地方,它虽然薄情却也重情。

它不愿那么直白的告诉你,只好顺着个山路十八弯,拐上个七村八落才让你敲个明白。

这其间的理由有二。

一还是这季梦良,敬他的肝胆忠义。

季梦良,还有第二个抄本。

在江阴八十一日中,在这样望不见第二天或生或死的时代里,季梦良没有逃。

他冒死抢救原稿和抄本,为了防止抄本遗失,他便和自己的儿子季锡奎抄誊了第二个抄本五册,而这个抄本熬过了战火焚硝,经过世代书藏家的珍藏,留存了下来。

如今,它安静的躺在北京图书馆中,成为历代抄本最原始的资料。

江阴八十一日中,见证了太多的牺牲与血泪。

他们没有卑躬屈膝,没有跪地求饶。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季梦良守着挚友的嘱托,在黑暗中,一字一字的誊写,一笔一划的摘抄,无畏而无怨。

这,便是小人物的脊梁。

城可破,民可亡。

但这苍茫大地不会负你,泱泱青史不会负你。

至于其二,则是要提到后面两个人了,史夏隆与李寄。

说他们之前,再说一个历史开的小玩笑。

许屺从王忠纫手中拿回手稿以后,其实不是立刻给了季梦良。

在徐霞客的追悼会上,有一个叫曹骏甫的人要许屺把原稿借他看看,他抄一遍很快就还。

按照现代的逻辑,大概就是驴友抄一下写得好的旅行记的概念。

很快是个很模糊的概念,随主观能动性而定,不过曹骏甫的很快也不是很快,他在一年后才把原稿还给了许屺,这时候季梦良才接着整理的。

(季梦良真的心里很苦)

我们来说李寄,他其实是徐霞客门下唯一存留下的血脉。

他的母亲是徐霞客的妾,还在怀孕的时候就被赶出了家门,原因不详。后来这个女人改嫁到一个姓李的家里,取名为寄,意思取寄养在李家的孩子的含义。

很多时候,有些事情真的就是天意。

六十五岁那年,他在季梦良的残本中得知有可能存在《徐霞客游记》全本誊抄的可能性,便意识到了人生中重要的使命。

找到它,复原它。

古人总是有我们无法理解的信仰与偏执。

你说李寄他母亲被赶出家门,他长大后希望重新回归却被拒绝。

他怎么会不怨呢。

已经年入花甲岁月,所剩的寥寥岁月中闲庭意致地过了也就罢了,但他还是选择了最苦的路。

相关史料不一,有的说那时候曹骏甫已不在人世了,是家人告诉他购买抄本的人,有的说曹骏甫见到了他,对他说那抄本十八年前就被别的驴友借走了。

总之,线索并没有断。

顺着曹骏甫的抄本线索,李寄找到了史夏隆。

这个人,等了李寄二十年。

那时他已经七十三岁了。

当年曹骏甫为了快速誊抄原稿,采用的是草书摘抄大法,只是对内容进行的摘录,字迹缭乱。

可以想象成一个精美的长裙,去了珍宝镶缀,去了雕纹手绣,剩下个干秃秃板式的样子。

作为徐霞客的忠实粉丝,史夏隆坐不住了。

他执起毛笔,一笔一划开始重新誊抄与整理,而他的整理,则用了整整二十年。

纸凝墨染,时光冷灰。

从三十而立俨然躬成杖国之客,陪伴他的只有那笔下不停的追随与崇敬。

李寄将这份书稿又带回了江阴,根据季梦良留下的二抄本做对比,自己又整理了五年。

他在自己于人世间的弥留之际,完成了抄本的再次完稿。

李寄的版本并没有流传下来,但是他的抄本却衍化出更多的版本,以其为基石,让徐霞客行走的步伐从未停下。

有些人的笔下是浩然千秋的正气,有些人的笔下是快意山水的闲情。

史夏隆与李寄笔下的又是什么呢。

里面丛丛荣荣,像是布满了看不透也抓不到的草灰蛇线,是世间最朴素的颜色,冒着毛糙的边角料,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找不到开头也寻不到终点。

但是只要你细心的去理,去顺,去藤,就能在那团交缠里看得到一些丝缕与余韵。

气若游丝又荡气回肠。

那是中国文人们,所始终坚守的胸襟与情怀。

“汉代的张骞,唐代的玄奘,元代的耶律楚材,他们都曾游历天下,然而,他们都是接受了皇帝的命令,受命前往四方。” “我只是个平民,没有受命,只是穿着布衣,拿着拐杖,穿着草鞋,凭借自己,游历天下,故虽死,无憾。”——《明朝那些事》

这是徐霞客死前留下的话。

拾花静水,天地瞬息,白驹过隙。

历史留下的人物无不一没有横跨时代的信仰,不论善与恶,时至今日依然存有震荡内心的雷鼓滔天。

这是历史的选择和成就。

命运从来阴差阳错,泯灭在涛浪中的小人物,即使做着多么轰轰烈烈的忠义,也不过连历史的浪花都没有卷起。

他们不是第一个走过这条路的人,也不是走的最好的那个。

但是他们走得很认真。

不追百世流芳,不畏万年遗臭。

无愧天地,无愧于心。

我们都是历史中的小人物,历史不会留下多少关于我们的记录。

甚至连我们的名字都不会记下。

我们能做的,不过是踩着前人的步印,望着那些悬崖峭壁,或追随,或远望。

只要是你的选择,是你的坚持。

那便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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